纪堂

想当好人

【张吴】O Solitude!

cp向:国画画家张新杰×西洋画家吴羽策

亲爱的吴羽策,生日快乐。

我的心里永远住着一方瓦尔登湖。

还有下文,作为张新杰生贺。

正文:

    当吴羽策背着画板,提着登山包敲开办公室的门时,村镇的主任正背对着他站在窗台边抽烟。他披着一件黑外套,烟雾从他指尖袅袅升起。

    “你来了?”叶修转过身,随手将烟在烟灰缸上磕了磕,余烬带着火星一点点跌落在玻璃盏里。然后慢慢地坐回木椅上,懒懒地靠着椅背看吴羽策。

    “我现在应付你租金吗?之后就可以给我钥匙了吧。”吴羽策站在饭桌一样的长木桌前,看着叶修摸了摸茶缸的杯壁,把早已凉了的茶一点一点倒在地下。然后抬起头朝吴羽策笑:“租金?那地方不需要钱。我起初用木头垒起屋子时也没有想过现在会是这样。至于钥匙——”叶修转头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估计一下时间:“你到木屋的时候,拿钥匙的人大概就回去了。”

     “啊——?”吴羽策愣了一下,确定似的问道:“你答应过我,屋子会为我留着的。”

     “是啊,我答应过你。”叶修撒了点茶叶在杯子里,拔开暖壶塞,将热水混着白烟一同倒进茶缸里。看着叶子漂在水上,才悠悠地说:“我也答应过别人。你去寻找一种清静,他去寻找一种安静,只要你们都保持沉默,谁也不会扰了谁。”

    吴羽策盯着叶修泰然自若地做着他自己的事情,视线一点一点地滑出窗外,过了半晌才开口:“如果我自己在那里盖房子会有问题么?”

    叶修吹开茶缸上方的白雾:“不——林业局或土地局都管不到这里。”

    吴羽策点了点头,起身告辞。

    “天色晚了,你住在哪里?”用手指了指吴羽策提着的背包。

    “我带着帐篷。”

    “你会冷的。”叶修肯定地说,嘴角明明还噙着笑,眼睛却黑漆漆的没有任何色彩。

    吴羽策礼节性地点了点头,秋初的夜晚还很温暖。他转身出去时顺便带上了门。

    吴羽策背着画板走在乡间的土路上。可能因为刚下过雨的原因,路上还有一些滑腻。

    远处有一间农舍,在发暗的天空下,轮廓阴影更浓重。吴羽策走过去,隔着零落的篱笆,久久地望着没有亮灯的农舍。他敲了敲栅栏旁斑驳着油漆的信箱,指节处传来粗砺的钝痛感。他收回手,用上唇摩挲着发痛的指节,又放声喊道:“有人么——”

    声音空空地回荡着,最后淹没在土里。吴羽策莫名其妙地想到了德拉•梅尔的《谛听者》,又觉着自己朝空屋子喊来喊去很傻。但他仍不死心,从背包里拿出了一根铅笔和一张速写纸。

“如果房屋出租,请联系我。”

    他写着写着开始笑起来。从哪里联系呢?手机卡早被他掰了,手机本身也丢给李迅让他留着给未来的儿子玩。而住址——他都没有想好晚上在哪里扎营。莫不是要写离湖边最近的蓝帐篷里?

    吴羽策想了想,补了一句:

“明天早晨我会在邮箱前等您。”

    他把那张纸放在信箱上,捡起一块石头压在上面。之后,他继续走他的路。

    他边走边回想刚才发生的事,再一次笑了出来。

    明天,是指哪一个明天呢?

    渐渐地,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在收拾行囊时曾坚定地要摒弃现代文明,而现在他只能凭感觉在林子里转悠,并祈祷能离湖畔近一点,明天能更好地找到路。仅凭他来过一次的模糊记忆,不知道绕了多少弯路,他终于隐隐约约看到一丝光亮。

    吴羽策曾对叶修的不信守诺言而愠怒。不过,不能够否认的是,如果没有这线最终目的的木屋上透出的光亮,他一定会在潮湿的林地里没有任何布置的直接躺下休息,看交错的枝桠托起闪亮的星。他站在门口穿着粗气,放下手里的包慢慢活动着手指,犹豫着要不要借宿。

    诚然,他是来谋求一种清净,并不想与任何人接触,也想着用废弃的农舍在湖畔另搭起一座木屋。可是在这个饥寒交迫的时候,肉体的疲累慢慢稀释掉了自己心里的执念。

    这时候门开了,一个戴眼镜的男人站在门口,微微颔首:“你来了。”

    吴羽策一辈子见过张新杰穿很多种衣服,西装领带,青袍布鞋,甚至还有解放前地主老爷式样的丝绸睡衣。但他确然不记得他第一次见张新杰时,逆着暖橘色的光中张新杰的衣着。

    很奇妙地,那时的吴羽策就像两人相熟了很久一样,自然而然地提着包径自走向屋里的一张空床板,卸下画板来开始铺床。吴羽策铺完床后坐在床沿上,才发觉到屋里另一个人的安静。那人正坐在桌前读书,偶尔用钢笔在纸上记录着什么。吴羽策很满意这种互视对方为空气的状态,可以舍弃那些虚伪的礼节。屋中内置很简单,另一张床上放着规规矩矩叠的被子,书桌上有一方砚台和几本书。

    “我要睡觉了。需要为你留灯么?”屋中另一人回过头来问正出神的吴羽策。

    “哦。”吴羽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直直地躺倒在床上。他在寂灭的黑暗里不知过了多久,才突然冒出一句:“我会搬走的。”

    没有人回答他。

    吴羽策在第二天早晨醒来后,坐在床上深呼吸几次,然后走出门去湖边。林泽中还浮着雾气,吴羽策掬了一捧水洒在脸上,睁开眼时,能看见挂着水滴的沉沉的睫毛,和湖那边晨练的身影。吴羽策甩了甩头,斜背着画板向农舍方向走去。

    此后吴羽策在许多就会在农舍附近安个马扎作画,画遍了树林房屋,几只松鼠,和一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狗。

    秋末的一天黄昏时就开始飘起了秋雨。吴羽策看着张新杰一反常态的不停地翻他自己的包,最后斟酌了一会儿,向吴羽策开口问道:“你有蜡烛或是煤油么?”

    吴羽策摇摇头。与张新杰喜欢天黑后在屋里电灯读书不同的是,吴羽策在晴朗的夜里会去湖边借着月光作画。有乌云的日子里,他偶尔会在张新杰旁同看一书,但更多是躺在自己的床上背过身去,阖眼安眠。但根据这段时间他对于张新杰细细碎碎的了解,他还是对于张新杰没有提前准备好蜡烛而惊讶。

    张新杰摇摇头:“前几日去过镇子里,商店关门了。去叶修那要了几根蜡烛,然而——”张新杰举起了半截没有烛心的蜡油。

    吴羽策忍不住笑了出来:“我倒是可以借你半截棉线。”

    “这几日也累了,歇一日罢。”张新杰摘下眼镜,揉了揉额角。

    天黑时候两个人互道了晚安,各自躺上了床。吴羽策仰头听着窗外的雨声望着屋顶的瓦楞,然后听见张新杰说:“你冷吗?”

    吴羽策反应了一会儿,起身站在张新杰窗前:“冷啊。”

    一道闪电突然爆炸,白光映亮了两个相视而笑的人。

    事后。吴羽策问张新杰:“你为什么会想到这样?”

    张新杰声音中隐藏着笑意:“毕竟不能辜负叶修的苦心。”

    吴羽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半晌,突然说:“我觉得你的床比我的床宽些。”

    “因为这以前就是两个人睡的。”

    “其中一个是叶修?”

    张新杰没有否认:“你那个床原本睡着一个女孩。”

    “叶修有同你说过我会来吗?”吴羽策继续问。

    张新杰摇头,后来想到摇头又看不见,才缓缓开口道:“不。叶修最初只是一脸正直地跟我说:‘你不会冷的’。”

    吴羽策讶然:“你不在乎?”

    张新杰反问:“你在乎吗?”

    “不。”吴羽策诚实地回答。

    吴羽策脸庞有稍纵即逝的嘴唇触感,然后听见旁边的人愉快的说:“我也是啊。”

    吴羽策闭上眼,有几绺头发紧贴额前弄得他很痒,不过他并不打算去拨弄它。他听到身旁人的呼吸趋于均匀,睁开眼,用胳膊支起头,在混乱的夜雨中半靠记忆半靠微弱的光,用手指在空气中虚虚描了一遍张新杰的面容,然后笑着轻声说:“其实咱们谁也不甘寂寞。”

    没有人回答他。雨滴噼啪地打在窗上。

    次日早晨吴羽策最后一次去旧农舍那里作画。正午时他描下最后一笔,然后去农舍邮箱前拿回自己那张被水泡过的,曾寄托了他独住希望的纸。

    纸身还有点湿,吴羽策舍不得扔。甩了甩,夹进了画夹最内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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