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堂

高中男生心里的小九九。

无逻辑无结构无文笔，头重脚轻。

唯一不太一样的背景是，设定是在一个无论喜欢同性还是喜欢异性都是非常自然的事情、甚至没有必要去着重强调一下，大概这样的环境下。

      1.

      “相叶，你等会去吃拉面吗？”横山裕脱下被汗水浸湿的篮球服甩进衣柜里，半裸着上身转头问相叶雅纪。

      “我吗？”相叶雅纪似乎是在想什么事情但突然被打断，愣了一下才缓缓摇头：“我就不去了。”

      “又是回教室学习吗——？”横山裕拖长音，忽而又凑近到相叶面前：“你最近这是怎么了？队里训练完后，只差三十分钟就全校放学了，你真正能坐在教室里的有效学习时间可能连十分钟都没有。你光屁股跟我抢裤子的时候我就认识你了，从小到大也没见你这么热爱学习啊？”

      “去去去，别离得这么近。”相叶挥手赶走已经快贴到自己脸上的横山裕：“我体内的学习之魂觉醒了不行啊？”

      “有问题，你小子绝对有问题。”横山裕故意把脸凑得更近，相叶雅纪不自觉地向后躲：“以前跟你裸着贴一起睡一个被窝也没见你躲过我，大半夜醒来还被你当成玩偶抱住唔唔唔……”

      相叶雅纪也不躲他了，扑上来捂住他的嘴，有点无奈地说：“ヨコ，别说了，求你。”

      “所以你到底怎么了？”横山挣了挣头，从相叶的手掌束缚下挣脱出来。

      “下回，下回一定跟你说。”率先换完衣服得到相叶雅纪斜低头瞥了眼手表，挎上书包，向横山挥了挥手跑出更衣室。

      横山赤着上半身，站在原地翻了个相叶看不见的白眼，在略显萧瑟的秋风中打了个喷嚏。

      横山很快就有了答案。

      当他拖着步子从学校旁边的拉面店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是学校的放学时间。他远远地看见自己的副队长正从走出校门，偏头跟什么人说着话，步伐朝着与自己家的反方向迈去。

      这傻孩子，横山想着，喊着拦下了相叶。

      相叶抬头看向横山时，眼神游移了一下，一副心虚的样子。这个家伙绝对不对劲，横山在内心里加深了这个认定。

      “你回家吗？”横山问。

      “嗯。”

      “可是，你家好像……”横山还没说完相叶家不朝这个方向走，就被相叶急急打断了：“我家刚搬家，就在最近！ヨコ，我们先回家了，回见！”

       你家最近刚搬家，那昨天我下楼送的那半块西瓜落到谁的肚子里了，横山又站在原地翻了个白眼，看着相叶拉着身旁男孩衣袖走了，走出一段路后又像是突然反应过来什么，触电一样地松开。相叶旁边的男孩反倒是在走出一段路后，回头看了眼横山，朝他笑了下。

       相叶是一个小时后叩开横山家门的。

       横山打开家门，看见是相叶时，故作惊讶地说：“你不是搬家了吗？”

       相叶摆摆手，想要侧身挤进横山家，却又被横山挤出去：“你在门口给我好好交代完毕再说。”

      “你家人在家吗？”相叶岔开话题。

      “不在，但你也得给我先交代完了。”横山不为所动。

      “好，我一定交代，你先让我喝口水。”相叶指了指自己的喉咙：“我刚从三个街区外走回来，快渴死了。”

      横山这才从门口退开，去厨房拿出相叶的专用马克杯倒水，到客厅的时候看见相叶已经呈“大”字型瘫在他家的旧沙发上了。

      “交代吧。”横山坐到相叶旁边，看相叶一口气把杯中水喝到底，才悠悠开口。

      “啊，就是，”相叶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有点不好意思：“他很可爱吧。”

      他？横山仔细回想了下，才想起来一个小时前，相叶身旁那个不知名少年在路灯下模糊的少年。

       “唔，可能是吧。”横山没搅扰相叶沉浸在回忆里的兴致：“所以？你喜欢他？”

      相叶点点头，鹿眼亮亮的。看见横山知道这件事情不怎么惊讶，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你兄弟第一次产生这种喜欢的情感，你不表示一下惊讶吗？”

      横山耸耸肩：“你需不需要我提醒你，你初中时候同样一脸春心荡漾地说过喜欢班里的女学委，高一的时候还动心过自己竞争对手队伍里的前锋？”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相叶摇头：“我遇见他后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喜欢。”

      “你觉得自己很认真吗？”横山问。

      “从来没有这么认真过。”相叶抬眼回答。

      “如果你真的想要好好地确定自己的心意，我劝你不要再像以前一样直接跑到对方面前就冒失地说我喜欢你，在谈一段恋爱后又无辜地抱歉说可能你并不是我在等的那个人。”横山戳着相叶的脑袋说。

      “明明ヨコ自己又没谈过恋爱。”相叶撑着头，看着横山这副经验人士的样子笑出来。

      “是，我是没谈过恋爱。可是我给某渣男收拾过谈恋爱的烂摊子，包括安慰被甩的初中班学委，以及高一时因失恋造成心理阴影从而改行打后卫的对手队伍里的原前锋。说到底，相叶，你到底想要找怎么样的人？”横山踢了踢相叶的小腿。

      “嗯……大概是他那样的人吧。”相叶有点心虚地摸摸鼻子。

       横山叹了口气，看着自己眼前的挚友又被心中涌动的纯粹爱恋迷失了方向感。他知道自己眼前的朋友就是这样一个太纯真的人，追求的感情太过纯粹，当在情感冲动散去、知道自己无法回应他人百分之百真心的温柔时，他就会因为良心不安而提出终止，及时止损以免双方再继续深陷。

      这种要求是出于相叶式温柔，却显得蛮横又薄情。他总在燃烧着自己奔跑，高举自己明亮的心脏去追求下一份爱情，希冀于总有一个人会让他祭祀出他心尖独一无二的热烈与纯粹。横山有时候也很羡慕相叶，他在面对感情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纯粹又有活力。

      他呢？

      他连迈出第一步的勇气都没有。

      “所以你，为了和他一起回家，就撒谎说自己的家也在同一方向？”横山转回到最开始的话题。

      “这样说也没错啦……”相叶讪讪。

      “究竟是谁说他的学习之魂觉醒了，只有十分钟的学习时间都要越过半个校园跑回教室学习，放学后却用一个小时来送同班的男同学回家。我就说为什么最近各大步数排行榜上你都稳占第一。”横山逗他。

      相叶不是一个别扭的人，他很坦然地跟着横山一起笑：“我觉得值得。”

      可能因为自己的挚友是个敢言爱的傻子，自己反而被衬得过于忖度得与失，畏惧不前。

      “横山裕喜欢村上信五。”

      这句话无端地在大脑里冒了出来，横山像是被烫了一下，手足无措地把这句话塞回最暗无天日的心底里。

      最好永远不要见到光。

      2.

       相叶雅纪真的是笨蛋级人物。

       横山翘腿躺在学校天台的长椅上，隔着铁栏远远就看见了相叶雅纪非要拉着二宫和也在樱花树下吃便当。

      选哪不好，非要图什么浪漫选樱花树下。

       “阿嚏！”

      ——看，花粉症犯了吧。

      相叶悻悻地拉着二宫走到了喷泉边，途中打了三个喷嚏还差点把便当掉进喷泉里，旁边的二宫倒是一边吐槽他一边浮出忍不住的笑意。

      樱花树正对面的长椅上坐着松本润，他戴着口罩在看书，看书累了就抬头看着樱花发呆。正如横山不止一次躺在天台发呆，他也发现松本润不止一次地坐在那里，他不明白花粉症群众对樱花到底都有些什么执念。

      “ヨコ？”

      横山裕原本在太阳照射下昏昏欲睡，听到这个声音瞬间惊起，几乎是喊出来一样答了一句：“はい！”

      横山反应这么正式，反而把村上信五逗笑了。看见村上反应，他也是后知后觉摸摸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地笑出来。

      村上自然地坐在他旁边，反倒是横山不自然地蜷起了手指，全身逐渐紧绷起来。

      “相叶君和ニノ相处很好呢。”村上同样隔着栏杆向外看，看见喷泉边打打闹闹着的相叶二宫两个人。

      “ニ、ニノ？”横山重复了一遍自己并不熟悉的名称。

      “是说二宫君啦，二宫和也。我与他之间还颇有渊源。”村上若有所思地说着。

      “渊源？”横山重复。

      “嗯，是争夺着某些东西的关系。”村上说得含混不清，但横山此时心里下定认为两人关系并不怎么好。

      如果此时横山知道所谓“争夺”只是社长和行长睡一起时抢被子的关系，类似于他和相叶雅纪夏天非要啃一口对方冰棒的关系，他肯定不会把这句话这么放心上。

       但是他不知道那么多前提条件，他就像每一个暗恋者一样，把心上人的话放心上了。

       并且，经过横山之后对村上的观察，他认定了所谓的被争夺的对象，怕不是就是自己的好兄弟相叶雅纪。

       世界啊，人生啊，真他妈狗血。

       在村上信五第七次跟横山侧敲旁击完相叶雅纪的恋爱情史后，两个人在路灯下自然地道了别，留横山一人叹了口气在原地无语看苍天。

       至少，至少，至少他和村上信五的相处机会多了起来。

        3.

      松本润被纸条砸了一下。

      他原本在草稿纸上算抛物线，认真学习天天向上，誓要向大他一届的常年成绩榜首的精英范学生会会长靠齐。然后就出现了阻碍他学习的狗男男。

      没必要，真的没必要。

      在本周第六次被砸了头以后，松本润回头，看见相叶雅纪双手合十说抱歉抱歉，无奈地拿起纸条递给了同桌二宫和也。二宫倒是捂嘴笑弯了腰，对着相叶雅纪的方向比了个口型：“笨蛋。”

      天啊，二宫和也究竟为什么会对这种只有体育好的笨蛋动心。

      “J，你等会想不想去看校队打篮球？今天有友谊赛。”二宫戳戳他，把头凑过来小声问道。

      不去，耽误学习，说什么也不去。

      “好像学生会会长也会去当裁判？”二宫仰头，故作回想了一下。

       “地点和时间是什么？有时间我就去。”松本润把自己手边的数学练习册翻了一页，没写的函数题被狠狠地圈了几笔：“你不就是想去看相叶比赛，又要找人陪吗，我陪你去就行了，别祸害别人了”

      “谢谢J。”二宫抿嘴笑了笑，没有拆穿让松本慌乱的那点小心思。

      “ヒナ——”横山坐在村上的后面，把腿伸到村上的椅子下面晃。

       村上转过头，正对上横山亮亮的眼神。

      “你来看我们的比赛好不好？”横山问，想了一下，颇欲盖弥彰地加了一句：“相叶君也会作为主力上场的。”

      相叶？村上懵了一下，相叶与他有什么关系？——哦，对，ニノ曾拜托他打听相叶相关的事情来着。以他们之间的损友关系，他难道会主动帮ニノ这个忙吗？

      还真的会。

      跟推进自己的损友恋爱道路毫无关系（就算有关系双方也不会承认那么在乎彼此的友情），这是一个和横山裕多接触的机会，还能赚万年精明的二宫一个人情，何乐不为呢。

      “ニノ也会去吗？”村上问。

      “会吧，应该会的。”横山没想到村上和二宫之间居然敌意这么强烈，他故意省去了一句“相叶应该会邀请二宫君来吧”，为了自己心上人不被伤心，他小心翼翼含糊带过。

      “好，那我去。”村上笑盈盈地说，心中想着，不管自己的身份再多么牵强，至少还有二宫密友这一个身份给他打着掩护。

      4.

       ……所以说看一颗球在体育场中飞来飞去到底有什么意思啊。

        松本慢吞吞地把英语听力的耳机摘下来，生田斗真跟着场上局势而在旁边大喊大叫着好吵。反倒是身边的二宫和村上显得过度专注，过度专注在某个球员身上，根本没有在关注球吧。

        这时候樱井翔吹哨了，向对方队伍的中锋亮出了黄牌。

       他手起手落的动作干脆利落，姿势标准，周身散发的智慧气质与体育笨蛋的气场迥然不同。

      原来运动场上也可以有这样明澈的存在啊。

      他想起来图书馆书架间无意间擦肩的樱井翔，想起来开学典礼上致辞的樱井翔，想起来自己曾经无意撞破过在明令禁止吃食的学生会办公室里偷吃沙拉的樱井翔。他似乎很成熟，富有人格魅力，却在不经意间显出仍属于青春期的叛逆味道。如果是之前只是单纯地仰慕，看见樱井翔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翻出一只新叉子举起来小声问他，松本君你要不要一起吃。

      可能就是那一刻，松本润理解了善于周旋的樱井翔也有小小的叛逆一面。

      他在这种奇妙的组合中无可救药地沦陷。

       5.

      横山裕主动说，作为队长，他要请大家吃甜筒。

      当三个队员捧回来十几根甜筒的时候，阵仗堪称浩浩荡荡。

      横山轮着发甜筒，挨个回复着每一句真诚感谢。发到场外群众村上信五的时候，他低着头看脚尖，听到专属他那句真诚感谢的时候，一度觉得心脏跃到嗓子眼。

      他没有说其实篮球队队长没有请大家包括场外观众一起吃雪糕的习惯，他没有说他买十几根甜筒就是为了能把其中最好看的一根甜筒光明长大地在众人眼底送给他。

      他没有说他一直等的似乎就是这一刻。

      “我的甜筒呢？”当相叶雅纪发到二宫和也的时候，甜筒正好没有了，二宫和也张开手问相叶雅纪。

      “只有这一根了，我抿过一口，你要是不嫌弃的话……”相叶雅纪逗他。

      二宫转头，在相叶手中的甜筒上飞快地用舌尖舔了口：“没事，我不嫌弃。”

       他饶有趣味地看着相叶的脸原本逗趣的神情瞬间消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然后从口袋里拿出一份哈根达斯递给他。

      “横山君这么大方吗？”二宫明知故问一个错误答案，用勺子戳了戳有些化了的冰激凌表层。

      相叶摇摇头，他反而不好意思说出这是独一份的二宫氏专属。他清了清嗓子，再出声的时候却是另一个话题：

      “ニノ，我……”

      6.

      松本在散场后就离开了。

      有人跑步追上了他，拍了拍他的肩。

      “甜筒，吃吗？”

      樱井翔手里拿着两根甜筒，额头上的汗滴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笑着问向他。

      END.